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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不謝不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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征兒曾經說起過他母親的事情,慕容心是在西戎中的毒,遍尋天下良醫也無根治的辦法,其他的我不知道,但聽著征兒的描述,那種毒似是不像單純的毒藥,反而像西戎特有的蠱毒,再加上後來蘇啟確實追殺過西戎五毒,想也知道,差不多就是很多年前我和師父在西戎見到的那起病例,雖然能清楚地知道患者確實是中了血蠱,但卻沒有任何的解決辦法,雖然有些蠱是可以利用藥物從身體裏引出來的,但血蠱不行,聽師父說,那是極其陰狠的一種蠱毒,取蠍子蛇蜘蛛蜈蚣蟾蜍五毒做藥引,然後混入石膽丹砂雄黃礬石慈石五種毒藥,以活人餵下,再取其胸腔血液煉制而成。

當時乍一聽聞居然有這種閑的發慌專想害人的鳥人時,師兄還十分義憤填膺,假使那五個人還活在世上的話,估摸著也得讓我師兄再殺一次,但就當時而言,西戎五毒還真是一時風頭無兩,江湖中人最怕被他們盯梢,那幾年買兇殺人的人瞧著都比往年多出了好幾倍,只不過這生意都被他們兄弟五個攬去了而已,西戎當年的那位王爺拖了幾年之後,最終也是死在這個上面,師父帶著我和師兄親眼見他咽了氣,當真是面面相覷束手無策。

但很不巧的是,就在他死後的一個月內,師父就完全提煉出那蠱毒中的成分了,我在房裏捯飭的時候突然想到,這種毒只是會迅速消耗人的生命,但用各種藥物吊著的話,也是可以撐下去的,雖然最終難逃一死,但為什麽不能嘗試著在這期間解毒呢?既然知道有哪些毒,那就全部分開來解,待患者身體好轉之後,再取活人換兩次血,雖然過程繁瑣想法大膽,但不能說這不是一種辦法,只可惜,那王爺已經咽氣了,那五個鳥人也不在人世了,我總還不至於自己吞下血蠱然後大膽一試,雖然很崇敬那些以身試藥的先輩,但是我寧願試藥,也不願去喝那個血蠱。

從前不問蘇啟,是覺得關系不夠,不太好去尋問人家的私事,但現在怎麽也算是過命之交了,提出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,況且我也沒說能治好他母親的病,一方面是真的沒有這個把握,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不想讓他再經歷一次失望。

可那日我卻並沒有得到他的回答,倒不是他刻意躲避這個問題,而是他在說完那段長長的自述之後,就睡著了,睡得還很香。

叢林間灑下來的月光十分柔和,接連四天的警惕與輪番鏖戰,他從沒有坐下或者閉目休息一會,他應該是累極了,但倘若我是一個偶然間闖入林中的過路人,恐怕只會認為是誰家的俊美少年在林中小憩而已,哪裏會想到前一刻他經歷過什麽呢?

蘇啟雖然是個政治家,但經過長時間的相處,我發現每一位政治家都會是一個很好的預言家,是以在蘇啟精辟的預言發表之後,刺客果真沒有追上來,這果真就是一個寶貴的、祥和的夜晚。

第二日一早,安平便帶著人出現在了林外,人雖不多,但聽著呼吸與步伐,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,我剛松了一口氣,那一向不太在意禮數的安平就“撲通”一聲跪在了地上,一路膝行到了蘇啟身邊,羞愧道:“主上,屬下無能,自女真至南都這一條線上的兄弟全數失蹤,若不是南都知府連夜飛鴿傳書告知南都有異動,恐怕屬下,還不能察覺的到,屬下枉費主上多年栽培,今日便自斷一臂,護送主上回京之後,屬下自當以死謝罪。”

我從來不知道安平是個烈性子的,是以覺得他那句自斷一臂和以死謝罪乃是個客套話,就像話本子裏辦事不力的下屬似的,一般說出這些話之後會有兩種可能,如果他的主人是個正常人,那麽只會說:“起來吧,不怪你。”亦或者是:“你辦事不利,但也不能全怪你,罰你一年俸祿。”諸如此類,但若他的主人是個腦子有病的人,那估計也等不到他說這句話就會抹了他的脖子,蘇啟很顯然屬於第一種。

但萬萬沒想到是,他話音剛落就揮劍往自己左臂砍去,我都已經聽到劍刃割破衣物的“刺啦”之聲時,蘇啟這才擡手打落他手中的利劍,很平淡的口吻:“有用嗎?若我已死,你今日這般便沒有任何意義,若我沒死,錯誤既然鑄成,你死也於事無補,你走吧,自今日起不用再回京都,什麽時候把這條被挑斷的線接上,你什麽時候再來見我。”安平聞言猛地擡頭,剛剛說要赴死都還是一片坦然之色,但此時卻全然亂了章法,倉皇淩亂的抓住蘇啟的下擺,急急道:“主上,安平不走……安平從來沒有離開過主上啊。”

可蘇啟向來是個不喜歡聽人解釋的,他甚至吝嗇於給安平一個眼神,就頭也未回的走出了林子。

嘆了一口氣,我蹲下來拍了拍安平的肩膀,看著他的眼睛道:“其實,蘇啟不是要趕你走,而是在給你機會,你懂啊?”話音未落,蘇啟的聲音自前方傳來,“還不走?”我趕忙應了一聲,無暇再去顧及安平可憐兮兮的眼神,只是在轉身的那一霎那,好像聽到有人輕聲的說道:“謝謝你。”

我心想,不謝不謝,謝我不如謝蘇啟,他命都快沒了卻還借著懲罰的借口幫你謀了個好差事,簡直比你老母親還貼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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